对口援滇,发挥优势帮助最需要帮助的人

来源: 党史镜报     作者:陈克涛 黄金平     更新时间:2020/07/27 14:50:47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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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雅龙:现任上海市各地在沪企业(商会)联合会党委书记。2003年8月至2012年4月任上海市政府合作交流办副主任、巡视员,分管过对口支援、区域合作、企业服务和政策研究工作。以下是他关于援滇工作的口述回忆。

采访|黄金平陈克涛

整理|陈克涛黄金平

图片提供|胡雅龙

时间| 2016年2月24日

一、全球扶贫大会上唯一的中国案例

沪滇两地的交往与合作可谓源远流长。20世纪60年代结合“三线建设”,上海就在云南建了工业项目。20世纪70年代,很多上海知青上山下乡到了云南。 1979年中央边防工作会议后,沪滇签署有关经济技术协作的商谈纪要,已经建立了部分对口协作关系。1996年,中央决定上海与云南建立对口支援关系,3 月,云南省主要领导率团来沪考察,双方确定,要在扶贫攻坚、人才、经济、科技、金融和联合走向东南亚等方面加强合作。同年10月,时任上海市市长徐匡迪率 领由60多名局级干部和117名企业家及各界人士组成的代表团赴滇,签署了《上海市人民政府、云南省人民政府关于开展对口帮扶、加强经济协作的会谈纪 要》。在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下,后来还制定了沪滇对口帮扶协作的三个五年计划纲要及工作机制。

我2003年下半年到市合作交流办工 作,分管对口帮扶工作,一直到2007年年底。分管帮扶工作后,熟悉情况自然是从调研开始。调研过程中发现相较云南的贫困面,上海当年的帮扶资金显得比较 有限,这就必须作出自己的特色,发挥上海的优势,树立典型,以点串线,以线带面。扶贫项目一定要重心向下、进村入户,这两句话与如今提的精准扶贫不谋而 合。其重点在于解决贫困人口的四个基本,即基本生产、基本生活、基本医疗和基本教育。云南70%是山区,贫困乡村基本上在深山里,村与村距离远,即使在这 个村可以看到另外一个村,然而因山路多且崎岖不平,蜿蜒曲折,步行需要几个小时。所以,我们确定的思路是采取“整村推进”的办法,以行政村为单位进行规 划,以自然村为单位实施推进,将一个个村连成线、形成片,项目不要分散,集中有限的资源,将这些自然村、行政村的问题逐一解决。

那整村推进抓什么呢?我们提出“三个同时推进”的思路。

一是解决温饱和巩固温饱同时推进。云南有一些少数民族我们称其为“直过民族”,即新中国成立前处于原始社会状态,新中国成立后直接进入社会主义社会。由 于自然和地理的原因,那么多年他们的生存状态并无多大改观。我们到西盟县的一个村考察,这个村与缅甸仅相隔一条山沟,风光旖旎、山清水秀,但经济却非常落 后。村民住的窝棚是用树枝架起来的,墙壁是用竹子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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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云南贫困村民家徒四壁的生活

后来我们就把这个村作为重点,叫上海白玉兰扶贫重点村,将资金集中于此,帮其解决“四个基本”问题。我们发现,虽然对云南扶贫力度很大且有成效,但经常 出现返贫现象。其原因各异,有因灾,因病,因学,甚至还有因兽致贫的——因为要保护动物,不能猎杀,山上野兽吃掉或者损毁庄稼,村民因歉收而致贫。所以解 决温饱后,一定还要巩固成果。巩固成果,就是要发展生产,就是把授人以鱼变为授人以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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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捐赠给白玉兰扶贫重点村的物资

二是农民增收和农村社会事业建设同时推进。一定要让农民有增收的项目,而且要使生产与市场接轨。对此,我们做了大量工作。将养殖业、农业、农产品加工业 作为重点,帮建畜牧场,养奶牛和猪,将上海最好的奶牛、母猪运过去;帮种植大棚蔬菜;帮发展民族特色产业,如苗绣,加工民族服装。再想方设法帮助他们打开 市场。农民增收了,如果没有最基本的公共服务,这样的发展是不可持续的,这就需要我们同时推进农村的社会事业发展,就是现在说的公共服务均等化。比如说, 在做每个重点村规划时都会考虑建学校和卫生室。我们与上海市卫生局合作,每个卫生室都按标准规范建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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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援建的云南六家山上海奉贤希望小学

三是自然资源开发和人力资源开发同时推进。扶贫、脱贫从根本上还是要靠自力更生。我们不能止于帮其发展生产,还要考虑人力资源的长期发展问题,比如说教 育、培训等。但短期内如何应对?我们决定从培训着手,主要针对农民和扶贫干部及乡村教师。在村里、在省里办培训班,也请他们到上海来,还有的到国外去办。 当年网络还未普及,我们在乡村学校搭建卫星接收系统,可以直接收看上海名师的讲课实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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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援滇“整村推进”扶贫的项目介绍

当时,由于贫困面太大,仅靠上海的帮扶款不能解决所有问题。我们经过调研、实践,总结出了这样一套帮扶经验,令人欣慰的是帮扶效果得到了当地政府和贫困 人群的好评。2004年在上海召开全球扶贫大会,时任总理温家宝出席大会并作报告,时任上海市副市长冯国勤介绍了上海对口帮扶云南的经验。这是那次大会上 唯一的中国案例。

二、上海对苦聪人的帮扶

苦聪人,是拉祜族的一个分支,人口较少,云南是其相对比较集中居住的地方。 历史上因战争和灾难等,他们逃至海拔2000米左右的山上居住。新中国成立后,经政府动员搬至山腰,但生存条件依旧很差。国务院扶贫办希望上海能帮扶苦聪 人。2006年跟随市领导去云南调研的时候,我单独带着几个人去苦聪人所在地镇沅县。去的路十分艰险,一边的两个车轮靠山,另一边两个轮子的下面就是悬 崖。到那边看了以后很震撼,“因兽致贫”我就是从苦聪人那儿听来的。考察回来后,我当晚就起草了报告,介绍苦聪人的基本情况,并对如何帮扶苦聪人提出了建 议。

基本情况明晰后,就要对症下“药”了。考虑到山腰坡势陡峭,并不适合生存发展,所以决定易地安置,让他们搬下来。搬下来,首先要解 决土地问题,由于云南山地多,土地资源很是紧张。其次,搬下来后要建房子,还要有能够维持生存的耕地。根据这些具体情况,我们积极与云南方面开展合作,易 地安置才得以顺利推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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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为苦聪人异地搬迁建设的安置房

房子建好后安排苦聪人居住。我陪市领导去探望一位即将搬进新居的老太太,给她送了些钱和被子、衣服等生活物资。她见到市领导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:“现在 谁是毛主席?”有种桃花源中“不知魏晋”的感觉。一方面说明消息闭塞,不了解国家发生的变化,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他们对党和政府的感激之情。

帮苦聪人建的房子是一户人家两层,还有养猪、养鸡的院子,基本的配套都全了。我们也要求县里把好关,房子要给最贫困、最需要的人,要公示。实际上,不仅对苦聪人的帮扶如此,整个援滇工作中我们都坚持这样的工作原则。

市领导曾问我,对口帮扶云南对他们整个社会经济发展有什么帮助。我算了一笔账,我们援滇的资金、资源占国家和省里扶贫资源的份额并不大,加之贫困面太 大,扶贫资金分到每个村就更少了。杯水车薪,不能解决所有问题。我们从实际出发,虽然没有能力全部解决云南的贫困问题,但可以利用上海独有的优势、好的理 念,做典型,得到认可后整省推广,也就是前面讲的“四个基本”“三个同时推进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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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处可见的标语表达了云南人民对上海的感激之情

最关键的是,这套理念与实践,得到上至国家、云南省相关部门,下至云南当地民众的认可,这也充分说明,我们对口帮扶工作的探索是有价值的,有贡献的,而且这么多年坚持这样做下来,实践证明也是卓有成效的。